初春。
黄昏,在染成一片深红色的天空下,四方脸,面相粗犷的凶杀科刑警主任,将毛发浓密的脸凑上去吓唬体弱纤细的少年。
“什么?我们要的是赶来支援的‘民♂警’,可你怎么看都是还没成年的小鬼头啊。少开玩笑了!”
对面着眼前那张极为不解的脸,少年桂木桂马不由得叹起了气,心不在焉地望着天上飞的乌鸦。要不是为了工作,他现在其实真的很想赶快回家。
于是,他含糊其辞地向刑警主任嘟囔道:
“那有什么办法?我确实是赶来支援的‘民♂警’。不信的你可以看我的枪和许可证。要不是因为我们社长的命令,我才懒得来接这种活的。你要是还不信任我的话,那我只有回去了。”
刑警咂了下舌,眯着眼沉思了一会儿后,围着桂马转起了圈。
“看你这身制服,你应该还是学生吧。”
桂马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制服。这和西服别无二致的纯黑制服胸前所绣着的舞岛高中徽章。
“不行吗?”
“切,最近连学生都开始玩‘民♂警’的过家家游戏了吗?罢了,你的许可证呢?”
桂马把许可证递过去。刑警比对了一下附在上面的证明照片和桂马的脸。
“啊哈哈,好一张苦逼脸。你还真是不上镜呀!”刑警一边说着一边大笑。
这也是工作,忍忍吧——桂马一面瞪着刑警,一面这样告诉自己。
“我叫成田。”简短地报上姓名之后,刑警将许可证丢回给桂马。
“‘鮎川民间安保公司’吗?没怎么听过的名字啊。”
“因为我们没什么名气啊。算了,赶紧说工作吧。”
桂马抬起头仰望伫立在眼前老旧的公寓。虽然龟裂、污垢、腐蚀和破损很明显,但是一间非常普通的六层公寓,上面写着“GrandTanaka”。
“这里真的发生了事件?”
“对呀。由于楼上漏下血水,102号房的人尖叫着打来电话。综合各情报后不会有错,就是gastrea。行了,赶紧进去吧。哎呀,总算有工作了呀。”
成田似乎是刻意大声说着“总算”这两字,然后走进了大楼。
话说回来,民警和警察的关系交恶其实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但如今他们不和的关系已经到了摆在明面上的程度,桂马对此与其说是感到愤怒,倒不如说是有些纳闷。他在大楼前站了一会儿,不由得有了想要打道回府的想法,但最后还是无奈地进了大楼。
战败之后不久,法律规定在牵涉到gastrea的事件中,在没有民间保安公司——略称民♂警——的陪同下不能进入现场。虽然这是一项为了尽可能地减少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警官的死亡率的措施,但没有警察会友好地接纳大摇大摆插手自己所辖领域的民♂警。
毕竟,原本应该维护城市安全职责的警察如今却要听一群指挥蛮干的非警务人员指挥,总会让他们觉得自己被彻底低估了。
这个时候成田警官或许察觉到什么,突然将粗犷的脸凑过来。
“跟你搭档的Initiator怎么了?你们民♂警的战斗人员基本不都是两人组成一组进行战斗吗?”
“啊,我想用不着她来帮忙。”
桂马虽然心里一惊,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回答了警官。
不过,总觉得这么还是有些不妥当。想着这些,桂马望向了大街。
他仍然记得,独揽大权的社长在接到了通知后,为了防止被其他公司抢走生意,自己被迫在社长的命令下骑着自行车子路狂奔而来的。
估计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的搭档被甩下了车。但愿她不要迷路了。
爬上案发现场202号房,此时已经有大批的警官在门前把守着。
“有没什么变化?”
听到成田的话警官队伍里的一人脸色惨白地回过头。
“对、对不起。虽然我们有劝阻过,但就在刚才特种部队的两人通过悬垂下降从窗口冲进了里面。之后联络就中断了。”
现场的空气立马冻结了。
“蠢货!为什么不等民♂警到达?你们难道不知道不能在民警不在场的情况下进入现场的吗?”
“因为,因为我们不想再让旁若无人地破坏现场的他们就这么简单地抢走功劳呀!主任你也能明白我们的心情不是吗?”
“那种事情有什么关系!比起这个——”
“——呆瓜们给我让开!我要冲进去了!”
成田一瞬间盯着桂马的瞳孔,然后翘翘下巴下令。站在后方的两名全副装备的警官被安排站在门前,将携带着的全长被缩短了的破门用散弹枪顶在铰链上。
桂马也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了他的配枪:经典的点50沙漠之鹰,然后拉开套筒,使之处于可发射状态。
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桂马擦去手上的汗水,下令道:
“给我上。”
两挺散弹枪的开火几乎是和桂马的踹门动作同时发生的。
然后,就在冲进去的那一刻。
桂马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东西。
在染红的夕阳下,屋子里充满了血腥味。两名特种警察整个身子都被狠狠地砸在了墙上。显然,他们已经咽气了。
不过,房间里却没有gastrea的身影。同样的,也没有出现感染者。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站在房子正中心位置的一个男人。
奇怪的是,这个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有点像是在化妆舞会上常看的礼服,头上则是戴着一个上世纪40年代风格的圆顶帽。
而且,桂马看不清这个人长什么样。
因为这个人,脸上戴着一张笑脸面具。
Gastrea不在?那这个男人,又是谁呢?
此时,注意到了桂马一行的面具男回过了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丝冷笑。
“哦呀?是民警啊?你们来的可真够晚的啊。”
“你也是在追踪gastrea的吗?”
面对桂马的询问,面具男人点了点头。
“嗯,是这样没错。不过,看上去已经从窗户逃出去了。谁让你们来得太晚了呢?”
面具男人说着望了望旁边带着血迹的窗户。
“这样的话,那你应该算是同行吧。”
桂马说着正准备放下手中的枪。
“不,不,要说是同行,现在这个场合可不适用。”
听了他的话,两名警察都互相望了望。
“这是什么意思?”
对面桂马警惕的询问,面具男人再次似乎露出了阴冷的笑声。
“就是说,感染源应该在警察还没来的时候就逃走了。而杀了这两个警察的人,其实是我。”
明白对方是敌人的那一刻,桂马的身体立马做出反应。他一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不由分说地朝上打出一拳。这一击不论是角度还是时机都不错。
“哦,挺能干的嘛。”
面具男愉快地避开这一击后,桂马立即感到胸口一阵冲击。埋进胸口的拳击将莲太郎打飞,猛地撞上起居室的玻璃桌——让他喘不过气。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剧痛让桂马脸都歪了,他睁开一只眼睛,只见在极近距离面具男高高举起拳头。
桂马慌忙从玻璃桌上滚下来。然后伴随着剧烈的破碎音玻璃桌被砸成粉碎。桂马跳开站起身来,但似乎像是回避的位置被预测了般,一记回旋踢朝着他的侧头部飞来。
桂马举起手腕格挡,但伴随着可怕威力的飞踢隔着手腕将桂马击飞,让他狠狠地摔在墙上。
桂马虽然顽强地摆出架势,但令人绝望的实力差距让他几近晕厥。
就在这时候,不合时宜的提示音响彻室内。面具男接通电话。
“是小卡特吗……嗯,是嘛,我明白了。我这就和你会合——”
“你这个怪物!为同伴们报仇!”
只见站在门口的警官中的数人举起卡宾枪。
“不行,快住手!”
发觉情况不对的桂马大声吼叫着。
但是,警官们没能听见桂马的警告。
因为,面具男用另一只没接手机的手迅速从腰间拔出了手枪,连看不都看一眼,以惊人的速度射向了周围的警察。
瞬间,三个警察中弹倒地,失去了战斗能力。从背心里溅出的血直接洒在了墙上。这一幕直接把门外的警察们看呆了。
桂马使尽全力拉近距离,牢牢地踏着地面。
“剑刃模式,转换!”
伴随着机械的转动声,桂马原本手中的沙漠之鹰,竟然变成了一把机械长剑。
没有丝毫的犹豫,桂马挥剑斩向了面具男。
面具男轻易看穿了桂马的行动,轻松自在地躲开了。
但桂马要的就是这个时机。
鮎川式战斗术二型十六番——
“‘天险•黑云风’!”
面具男只挪动了脖子就躲过桂马回以的回旋踢,但桂马敏捷地换了只脚打出第二记“天险·黑云风”。
桂马放出的高踢腿准确无误,直接击中了面具男的睫毛。
桂马正想高呼踢中了,但男人用手抵着因飞踢的冲击而垂向后方的脖子,伴随着奇怪的声音用力校正脖子。让人吃惊的是男人连手机都没有离手。
“什么事也没有。这里有些拥挤、我马上过去。”
男人盖上手机后,盯着桂马一动也不动。
桂马体会一股血液要被冻僵般的恶寒。
男人按着面具从喉咙深处发出嘻嘻嘻的笑声。
“哎呀哎呀真是漂亮,虽说我也大意了但没想到会吃了你一击。虽然我很想在这里把你干掉,但现在有点事要处理呢。”
面具男人咋了下嘴,然后用面具下那双黄色的瞳孔盯着桂马。
“顺便问一下,你的名字是?”
“桂木桂马……”
男人一边在嘴里嘟嚷“桂木,桂木同学啊……”,一边穿过破碎的阳台,把脚踏在扶手上。
“桂木桂马,你的名字我记住了。我想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不对,应该我请你来见我吧。”
“你这混蛋,到底是……”
“我呢,按你们的话来讲,大概就是要毁灭世界的人,谁也不能阻止我。”
男人一跃便跳下阳台。
紧绷的身体就像被钉在地上一样无法动弹。桂马张开渗出汗珠的手掌,然后牢牢地握上。这世上还有那么强的家伙呀。
听到呻吟声,桂马回头一看,只见一旁的伙伴正一面拼命地朝被男人射至重伤的警官大喊,一面将其抬上担架运出去。
都是自己太弱了,不然的话本该能避免这一切发生的。
桂马想到这儿,内心不由得产生了一丝丝愧疚,握紧的拳头在颤抖。就在这时,有人将手放在他肩膀上用力摇晃。
“打起精神呀民♂警!没保护好我们不是你的错。况且,我们警察从进入这一行开始就已经做好战死或受重伤的心理准备了。你现在必须要做的是——”
桂马咋了下舌,挥开成田的手。
桂马看了眼挂钟以改变一下心情给自己鼓了鼓劲。虽然浪费了不少时间,但工作还没有结束。桂马暂时将那奇怪的男人从意识中排除出去,然后举着枪谨慎地检查起浴室和屋子里那个四个半榻榻米大小的日式房间,将全部抽屉统统打开。最后将认定是目标的木制大衣橱打开。
衣橱里面——除了衣物什么也没有。
“喂喂,这是怎么回事。Gastrea在哪里呀?”
成田的声音让桂马有些困惑。他收起了枪回到起居室。
现在的问题是,警察们从戴面具的男人所站的位置发现了扩散开来的血液。当然,这不是他的血液。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受伤。
而且虽然不太愿意这么想,但那么多的血已到达致死量了。
桂马望向放在矮桌上的相框。照片里映照着仿佛是处於夫妻二人爱情簇拥下的女儿。
“住这房间的人是一个人生活吗?”
“对,家里就一个男人。”
桂马察看天花板。
“什么呀,这是……”
追随着桂马视线的成田不快地皱起眉头。天花板上粘着绿色果冻状的物体。桂马一跃碰了附着在天花板的物质。他用手指搓了搓,总觉得非常粘手。
毫无疑问,这些液体应该就是gastrea留下的。
而且,现场明显有人挣扎过的痕迹。
“被害者应该就是在这里遇袭的。但被害者还没有当场死亡,因此想寻求帮助,从日式房间的窗口逃到外面了。而且虽然不想提,不过流了这么多血也就是说,恐怕他已经……”
成田焦急地从口袋里摸出香烟。
“那你的意思是,不止是‘感染源’,连‘感染者’都还在某处打转?”
桂马点了点头。
“成田警部,请立即下令让周边的市民避难,并且将周围封锁起来。这些血液还很温,明显是刚留下的,所以他应该还没走远。我们也去外面找找。一定要赶在他彻底gastrea化之前控制住他。如果要是等到大范围感染暴发之后,那可就不是降级就能了结的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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